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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又是沙塵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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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 又是沙塵暴

父親沾沾自喜說的天花亂墜,乖女兒一臉神往的聆聽著,笑瞇瞇不反駁,也不發表意見。

一臉慈祥的父親,看著滿不在乎女兒的表情說:“丫頭,這下你滿意了吧……”

“咯咯咯……謝謝爸爸,滿意了,滿意了。嗯嗯——不過,人家看不上我,你可不要怪我唵——” “怎麽會?我只能管得了你,怎麽能管得了人家?你可要好好爭取啊——女大不中留,留來留去留成仇……” “哦——爸爸——你是不要我了?想把我嫁出去就算是完成任務了?西方人的學說裏說,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……” “呵呵——鬼丫頭嘴不饒人,不要胡說,那都是一派胡言的反動學說。現在是東風壓倒西風,西方蠻子算什麽?我們國家才是文明古國,溫良恭儉讓是做人的原則,你可不要中毒啊——”父親溫馨提示。

長大了的女兒自有自己的主張,不是牽著手問為什麽的懵懂少年,表面文靜秀美的嬌嬌女,內心卻躁動不安,總有一種激情,向往著那種鮮衣怒馬,快意恩仇的生活,不願意過平靜如水,沒有激情的平凡日子。

在軍醫大學上學的時候,就是萬眾矚目的美人胚子校花,趨之若鶩的追隨者前呼後擁,就連院長的紈絝子弟都加入進來大獻殷勤,許諾老子出面就能留校任教,留校任教多大的誘惑?相對於所有學子求之不得,真可謂一勞永逸,一步登天,可望而不可及。

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她雖然留校了,卻不是以貌取人,而是出類拔萃的才學,精湛的業務水平,就這樣都留不住她狂傲不羈的心,毅然決然遠走高飛,來到了風雪邊關父親身邊,尋找激情與爛漫不為所動。

雪域高原博大雄厚,高山巍峨,大漠廣袤,讓初來咋到的嬌嬌女激動不已,每一天都感嘆著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神奇創造力,充滿了誘惑與激情,同時也感受著大自然的殘酷無比。

奮戰在這片遼闊高原上的人們,為了心中的夢想激情飛揚,適應著難以適應的惡劣自然環境。人定勝天的豪言壯語只是口號,身邊那些熟悉不熟悉的人一去不覆返,和高原融為一體,可一撥又一撥的後來者還是談笑風生,無懼無畏,義無反顧的征服高原,前仆後繼永不停息。

驚心動魄的感人故事隨時發生,她為勝利者歡呼吶喊,為失利者痛心流淚,許多她親手醫治過的患者歡蹦亂跳,一轉身就成了永別,小小的醫務室竟成了陰陽相隔的驛站,她不是奈何橋旁邊的孟婆,怎麽能無動於衷?撕心裂肺的痛讓她痛不欲生……

風在呼嘯,砂礫打在玻璃上劈啪作響,拉起的窗簾子晃動不已,擠進來的風帶著塵土,灰頭土臉的想要看看美麗的姑娘香腮上為何掛著淚珠?在為誰流淚?為誰惆悵?又為誰嘆氣?一陣緊似一陣的狂風雷霆萬鈞,咆哮著滾過屋頂,姑娘的心一陣一陣緊揪著,坐在房子裏都感覺到不安全,那些身處風暴中心的軍人們,他們還能活嗎?

出征的二一八車隊每一個兵,都是她親歷親為體檢過的棒小夥,總不能一去不覆返吧——這樣的念頭,在車隊離開的那一天,在她的心裏時不時就冒出來,她就會呸呸呸幾下,怎麽能有這麽不吉利的想?可過去的日子裏,有多少戰友們就這樣一去不歸,雄偉的身影定格在照片上,也是不爭的事實,不那樣想,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。往好裏想,可屋外風暴肆孽,崔古拉朽,幸存者的幾率能有多少?不讓人胡思亂想怎麽可能啊——

年少無知的弟弟,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,非要想方設法飛蛾撲火,跟隨著車隊去探索未知,這不是找死嗎?他可是嬌生慣養,在蜜罐子裏長大的少爺公子,即便是活下來,那樣的艱苦生活受得了嗎?目中無人的秉性能服從管教嗎?會不會再闖禍啊?還有那個在心上劃了一道無法愈合傷口的人,是不是安然無恙?在閑暇之餘會不會想起我這個江南女孩,一個已經為之傾倒的紅顏知己?是否知道吾心已亂?能讀懂懷春少女的心嗎?

“嗚嗚嗚——呼啦啦——哢嚓——”一聲巨響嚇壞了沈思中的嬌嬌女,她驚呼一聲從床上坐起來,手撫胸口,心臟怦怦直跳,還以為是狂風吹壞了玻璃,趕緊下床四周查看。客廳裏的茶幾上落滿了厚厚一層塵土,幾個臥室推開門一看沒有吹壞玻璃,怔怔的想了想發出聲音的地方,應該在客廳裏,站在客廳中央觀察,門鏈窗的客廳門口,窗戶下是一張獨角臺桌子,桌子上面的一個茶杯子,被風吹擺動的窗簾子打落下來碎了一地,掀開窗簾子看了看,滾滾塵土急馳而去,速度之快眨眼即逝,風暴壓制下的樹梢直不起腰來,嘶鳴著就要折斷了,令人心悸。

知道了什麽原因的她不害怕了,六室一廳的大房子只有她一個人,還是覺得空落落無依無靠,拾掇好碎片進臥室來,除了睡覺還能幹什麽?躺在床上,又把剛才的遐想續起來,接著自己問起自己來想入非非。

天南地北來到邊關,睜大眼睛尋尋覓覓,一年多時間了閱人無數,成排成連的小夥子你方唱罷我登臺,接二連三粉墨登場。有將門虎子,也有侯門之後,商賈巨子,其中不缺乏貧寒子弟,一個個都是人中翹楚,才學八鬥,風流倜儻,都沒有打動自己的芳心,一個個信心百倍而來,垂頭喪氣而去,也讓自己很受傷害,心灰意冷了,自己都懷疑起來,難道說自己的企及不現實?超越了現實社會,有些脫離實際的虛無縹緲?理想中的白馬王子就不存在?傳說中的愛情子虛烏有?就在準備好調整預定方案的當口,眼前一亮他就出現了。一個大大咧咧,陽光燦爛,豪氣沖天的他就直面而來,沒有裝腔作勢的做作,素面朝天氣勢如虹,容不得細細斟酌,舉手投足間揮灑自如,不經意就在自己心上深深的打下了烙印,揮之不去,不思量自難忘。

這個人有什麽過人之處?為什麽看見他就會臉紅心跳?心率加速?總想期盼著與他呆在一起,就有一種踏實安詳的感覺?而他壞惺惺恣意妄為,不但不反感,反而覺得是情至所歸,理所當然,水到渠成的自然現象?多少人在自己面前都是謙謙君子,縮手縮腳,謹小慎微,躲躲藏藏的都不敢直視自己,而他竟敢動手動腳,仿佛是多少年的老朋友,家裏人一樣熟悉到沒有了距離,一切順理成章,應當應份。

這個冤家,是不是上輩子欠他的冤家?和他在一起就想呵護他關心他,他的喜怒哀樂,為何牽動著自己的心?他說起自己的過去直言不諱,出生在農村家庭貧困,姊妹兄弟八個,父母親為了讓他長大上學累彎了腰,付出了所有,他是村裏面能斷文識字,最有學問的人。

村裏面當家戶簇,左鄰右舍的婚喪嫁娶,蓋房子上大梁,小孩子出滿月,需要寫寫畫畫的時候,他就是別無選擇的文化人,提上毛筆去應酬,報酬就是一把瓜子或者炒豆豆,覺得很有成就感,父母親都覺得很有面子。

假期裏在生產隊勞動幹農活掙工分,年齡小體質弱,不會幹活常遭人唾棄,惹得生產隊長七竅生煙,罵爹罵娘,他就發揮特長揚長避短,知識就是力量,因地制宜講故事。

四書五經一知半解,四大名著卻熟記於心,朗朗上口,張口就來,男女老少都喜歡聽,那就優勢互補,喜歡聽就幫我幹活,要不然且聽下回分解。文化生活貧乏的閉塞農村物質匱乏,農人們面朝黃土背朝天,整天價勞作都吃不飽肚子,哪裏還有精神生活?聽故事就成了趨之若鶩的精神食糧,就連生產隊長都經不住誘惑加入進來,洗耳恭聽,一時之間就成了香餑餑,不幹農活就能掙兩分工分,可見書中自由千鐘粟,覺得很開心。

一個壯勞力一天掙十分工,秋後算賬後價值只有七八分錢,付出與收獲不成比例,他覺得很傷心,拼死拼活的付出了,應該勞有所得,為什麽回報如此低廉?懵懂少年想不通。學生就是童工,一天只能掙兩分工,兩分工價值何在?還不如一只老母雞的價值。

一個雞蛋還要五分錢,感覺自己好沒用,能講故事有什麽用?改變不了家庭的貧困,回家給媽媽算賬不幹了,養兩只老母雞的價值,堪比一個壯勞力。從此以後,田間地頭少了一個會講故事單薄少年的身影……

“嗤嗤……”獨處的夢醫生想到這些就不由得笑出聲來了,他說這些辛酸往事的時候,眼睛裏總是淚光點點,痛心疾首。家鄉的貧困令人吃驚,卻無能為力改變什麽,爹爹媽媽的辛勞依然如故,自己不能為父母分憂解愁深感無奈,想到這些就讓人抓狂,有一種英雄無用武之地的挫敗感,真正是英雄無淚啊——

就在這次臨出發前,他把他的家庭住址給了她,請她幫忙把工資寄回家,神情憂郁的說:沒有這些錢,弟弟妹妹就無法上學了,還能減輕爹爹媽媽一點點負擔,能做的只有這些。

想不通的夢醫生說:你把工資都寄回家了,自己留下幾塊錢夠用嗎?他一臉天真的說:什麽叫夠或不夠?人的欲望無窮無盡,好東西誰不想擁有?自己不是獨立生存的個體,自私自利不顧家,還能有活著的美好和動力源泉嗎?家是聖地,是精神支柱,沒有了家,拼搏還有什麽意義?幾塊錢買幾包煙抽,灌幾水壺酒喝就足夠了,比起村裏男人們的生活水準,都有天壤之別,知足的很了。

夢醫生媚眼如絲的說:你這麽大了,娶妻生子是當務之急,沒有積蓄怎麽娶媳婦?他爽朗的一笑,調皮的說:呵呵——我娶媳婦還用得著花錢吶?就我這一表人才的潘安貌,在村子裏就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,誰家的姑娘要想成為我的新娘,還不得賠上嫁妝倒貼呀——還要看我願意不願意。再加上我是汽車兵,更是錦上添花,含金量堪比大熊貓,家鄉方圓幾十裏,我都是響當當的知名人士。家有小女初長成的人家,聽說我回家了,托媒婆上門求親趨之若鶩,門庭若市,生意興隆,可吃香了——我一個月的探親假,二十多天都在相親,有時候一天兩家,你想想看壯觀吧——呵呵——我媽媽害怕我不當兵了身價縮水,成了豬嫌狗不愛的困難戶,一天到晚逼我相親,親戚朋友,左鄰右舍都熱心幫忙,誰家不去都不行,不去就會罵娘說:誰家的娃子隊部裏提幹了,謀不得了,不認人了,眼高於頂不識時務,不識好歹,把爹爹媽媽都搭進去了。我就只能硬著頭皮去相親,也是迫不得已啊!我媽媽看到誰家的姑娘都喜歡,說眉眼周正,身板結實,扛麻袋能跑,胸大屁股大,生娃不愁沒奶吃……

“咯咯咯……”夢醫生聽的大笑不止,渾身亂顫,煽風點火的說:那麽好的姑娘,你怎麽不動心?你就同意了不就行了?他憨憨的一笑說:唉——我的夢想不是土妞,既然我已經跳出農門,環境變了,目光和心思已經不是原來的層面。常言說:人往高處走,水往低處流,適應環境才能適者生存,媽媽的想法和我南轅北轍,我也不能當面說,只能屈從敷衍了事。現在想想回家都有些發怵,要不是想媽媽,真的不敢回家了。

萍水相逢的他,講起這些赤貧生活的無奈,仿佛是向老朋友傾訴自己長大了的煩惱,把她當成了知己,讓她覺得有些匪夷所思。這都什麽年代了,農村裏還有媒妁之言、父母之命的封建陋習?一個人一生的婚姻大事不能自己做主,豈不悲哀?看著他真摯的表情,不像是編故事空穴來風,他說這些有何用意?不僅僅是老朋友那麽簡單吧?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旁敲側擊?

孤傲的自己一向心高氣傲,不屑於任何人,尤其那些對自己容貌垂涎三尺的狂妄之徒,更加是不屑一顧,說話不過三句就到此為止了,為什麽就對他卻另眼相看?情有獨鐘?願意聆聽他的訴說?渴望知道他的一切?對他的不幸極富同情?這是為什麽?難道說他的正直與坦蕩,就是自己喜歡的類型?他說這些的時候渾然天成,沒有掩飾,沒有虛偽,更沒有討好的嫌疑,仿佛沒有必要回避自己的貧寒家庭,我就是我,不比任何人差。

心生漣漪的她實話實說:既然你那麽吃香,那麽寶貝,找一個漂亮姑娘不成問題,成家立業不是難事,你媽媽不就放心了?他略一沈吟說:你是不了解農村的情況,我家弟兄六個,每一個人都把媳婦娶到家裏,按現有的房子都沒有住,更別說在一起居家過日子。雞毛蒜皮沒小事,吵吵鬧鬧雞飛狗上墻,還能有安定的日子嗎?那可就成了烏煙瘴氣的軍閥混戰了。公說公有理,婆說婆有理,清官難斷家務事,把爹爹媽媽就愁死了。妯娌之間,兄弟之間的是是非非難得調停,隔壁鄰居雞犬相聞,耳聞目染,難逃習俗。沒有遠慮必有近憂,我既然出來了,就沒有打算回去,找一個志同道合,有工作的城裏媳婦,和我一起承擔家庭困難,供弟弟們上大學,就有保障了。我一個人的工資勢單力薄,兩個人加起來可就不可小覷了。弟弟們上大學出來就有工作了,再資助小弟弟上大學,良性循環我就不發愁了。到那時,我領著城裏媳婦回家去,不亞於梟雄劉邦回家,大風起兮雲飛揚,榮歸故裏兮威震四方……呵呵——我爹爹媽媽的臉上盡是抑制不住的自豪,母以子貴,因為有我而榮耀,才是男子漢的追求……

他說的神采飛揚,仿佛已經夢想成真了似得,幼稚的像個小孩子,手舞足蹈無限憧憬。夢醫生蹙眉問道:你的弟弟都能上大學嗎?他毫不猶豫的說:當然能。我家文化氛圍很濃厚,爹爹媽媽願意付出所有,弟弟們勤奮好學,再加上我寫信回去的時候,就告訴他們外面的世界很精彩,沒有文化知識寸步難行,關你屁事——我家門口有條河叫石羊河,水波連天,河兩岸有密不通風的蘆葦蕩,胡楊林,遮天蔽日像森林,鳥語花香美不勝收,在我還沒有看到過長江黃河的時候,總認為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河了,可悲不可悲?後來我看到了長江黃河一瀉千裏,氣勢恢宏,才知道石羊河就是不值一提的小河溝,小巫見大巫,我就告訴弟弟們,大千世界無奇不有,要想領掠無限風光,沒有文化知識就越不過石羊河,只能拘於一隅娶妻生子,生老病死,抱憾終身了。他們深受啟發,刻苦學習不在話下,將來走出農門指日可待,他說的興致勃勃,激情飛揚。

嬌嬌女聽的入迷,看著他眉飛色舞的表情,冷不丁的說:你家鄉那麽貧窮,你愛家鄉嗎?他身形一頓,毫不猶豫的說:一個人的出身無法選擇,貴賤貧窮只能面對,生我養我的家鄉魂牽夢繞,兒時的快樂時光全部留在那裏,石羊河裏摸魚洗澡,樹上掏鳥蛋,沙灘上曬太陽,有著太多的記憶,這才是第一個兒童樂園。還有一個屋子後面的大深溝,最寬處有幾百米寬,最窄處也有幾十米,深溝裏到處潺潺流水,有些噴泉的水柱能冒出水面,綠草茵茵,鮮花盛開,蝴蝶蜜蜂翩翩起舞,我們就在裏面放驢放羊,打草嬉鬧,夢想著騎馬挎槍走天下的神奇生活。沒有馬騎就把驢當馬比賽,身披藤莖作物編制的披風,驢跑起來迎風招展,好不瀟灑。忘乎所以後就是極樂生悲,生產隊長發現不好好讓驢吃草胡折騰,就痛下殺手追打,還要扣工分,氣得媽媽火冒三丈,屁股都打開花了。呵呵——現在想想太有意思了——媽媽追打的時候,只要逃進了大深溝,那可就是避難所,大深溝裏面有小深溝,彎彎曲曲自成體系,還有水洞縱橫交錯,相互貫通,媽媽不知道其中奧秘,我們卻了然於胸,鉆進去就能躲過一劫,太過癮了,哈哈哈……

被媽媽追著打這樣難堪的遭遇,他說起來就像喝冷水一樣平淡無奇,還有一種自豪感,真是不害羞。夢醫生想象不到這樣一個一米八大個子的人,讓媽媽追著打多難為情?她笑盈盈的說:挨打了還神氣什麽?不害羞。他毫不忌諱的哈哈大笑說:太淘氣了不挨打怎麽行?從小到大挨打是家常便飯,棍棒底下出孝子,自古如此,愛之切則痛之深麽——這個人說話真是恬不知恥。

他不說話了,目光緊緊地盯著她看,好像是不看白不看似得,灼熱的目光看的她血流加速,有些招架不住,羞憤難耐白了一眼說:你把人家都看羞了,還看吶——

他卻哈哈一笑說:漂亮的臉蛋不看就有些暴殄天物了,辜負了老天爺的一番美意。你這麽漂亮的尤物,沒有人欣賞就沒有了價值,豈不是暴殄天物?你就讓我好好看一看銘刻在心,在我孤獨寂寞的時候想起來就會慰籍心靈,不好嗎?這個人說話太直白了,直白的讓人無話可說,只有讓他隨心所欲的看,還能怎麽辦?

昨天發工資了,她簽字畫押領取到他工資,按留給她的地址如數寄回家,不知何故隱側之心大發,沒有多想,把自己工資的幾十塊錢加在一起一同寄去,想幫助他渡過難關。

現在雖說是什麽都不是,邂逅的朋友應該算一個吧?還是談得來的朋友就難能可貴,是不是知己朋友算不上,還要往下交往才知道。既然是朋友了,有困難不好袖手旁觀,坐視不理,多寄點錢不算什麽壞事。一貧如洗的貧困人家,錢多了不會燙手,卻想不到因此而引來了不小的麻煩。

“嗡嗡嗡……呼呼呼呼……唰啦啦啦……”沙塵暴後經十足,強暴掠過屋頂,發出怒不可遏的咆哮,展現著無堅不摧的氣勢。

夢醫生憂心忡忡的除了擔心還是擔心,心裏面默默地祈禱老天爺手下留情,保佑他們一路平安,除此之外,還能有什麽辦法?肆孽的沙塵暴“呼啦啦……”不絕於耳,讓她心驚肉跳……

狂野險惡的死亡之海中,不屬於這裏的車隊飽受摧殘,花裏胡哨,面目醜陋,像一串珍珠連在一起,在陽光下閃閃發光,沒有了油漆的白鐵皮泛著太陽光,在正確的角度刺過來特別耀眼泛著光,像鏡子一樣灼人眼睛,在廣袤的沙海中不屈不饒,爬高走低,跌宕起伏前進著。

變幻莫測的大沙漠風格迥異,昨天還是暗紅色的沙漠,今天卻變成了有些發白的顏色,並不是雪白色,在陽光下異常耀眼。沙包沙梁仿佛金山銀山熠熠生輝,白茫茫一片,強光刺的眼睛直流淚。

這一帶並不是一片荒涼,兀突的出現了零零星星的沙生植物,幹枯了的枯草隨處可見,還有枯萎了的葉子,看形狀似乎是什麽樹的樹葉。羽隊長看著這些不可思議的景象,想睜大眼睛到處尋找,卻又睜不開眼睛,只能瞇著眼睛欣賞這與眾不同的壯觀景象,估算著何時到達目的地。

經過沙塵暴摧殘,沙塵暴不僅僅摧毀了汽車外表,汽車的內臟也受得了損傷,零部件故障頻發,時不時就拋錨了。爬在沙漠裏修車的滋味不好受,零下二十多度的氣溫,戴手套修車不可能,有些細小精密的螺絲部件無法覆原,不戴手套堅持不了多久,不長時間手指就麻木了,凍傷在所難免,還能修車嗎?

車隊又停止前進,又有一臺車拋錨了,今天已經是第五臺車了,整個車隊癱瘓在沙漠裏,修覆起來耗費了一個多小時。這麽多的拋錨車加起來,就是多半天時間跑不出路來,這樣的速度行車,還不得把人急死?幸虧前幾天起早貪黑趕出的路多,按時間推算,不會影響按時到達兵站,要想提前是不可能了。

陷入沈思的羽隊長表面淡定,裝出一副欣賞風景的姿態,心裏面卻翻江倒海不得消停。他就像一個牧羊人,每一天驅趕著大家全力奔跑,遇到艱難險阻,或者車拋錨這些無可奈何的事情,自己無能為力改變什麽,只能順其自然督促處置,還能做什麽?

“啊——不好了師傅——你看看前面的車隊怎麽啦?怎麽調轉車頭回來了——”開車的趙群裏突然間疾呼道。

羽隊長一聽渾身一顫,放眼望去,車隊猶如遇到了魔鬼掉頭就跑,急急如喪家之犬,慌慌如驚弓之鳥,失魂落魄跑過來,有些已經調轉車頭的兵,從車廂裏取下行李睡袋,又急急忙忙鉆進了進去,一副大難來臨的姿態。

這是怎麽啦——羽隊長看著戰士們反常的舉動驚駭不已,自己沒有下命令幹什麽,他們怎麽會整齊劃一的集體行動?青天白日的大白天不跑車,竟然鉆進睡袋睡起覺來了?想罷工還是想造反?

霧裏霧中得他看不明白,看到黑子的車驚恐不安開過來,就大聲呵斥道:“你膽子大的病犯了?不好好打頭開路,誰叫你大白天睡覺了?找死呀你——”

黑子在駕駛室裏已經把上半身鉆進了睡袋,幫著劉曉強把睡袋拉鎖拉好,眼睛一瞪說:“你眼睛瞎了嗎?看不見前面黑壓壓的沙塵暴又來了嗎?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?趕緊的準備好防禦……”

“啊——你——胡說什麽?哪裏來的沙塵暴——”羽隊長一聽就是一個趔趄,舉目瞭望,天地之間的地平線上,憑空的出現了一道黑線,仿佛就像沙塵暴席卷而來,和那天的沙塵暴似曾相似,不由得心生恐懼。

不害怕是因為無知者無畏,不知道沙塵暴威力有多強大,自然會坦然面對;已經領教過威力無窮的沙塵暴不可小覷,有移山填海,毀天滅地的威力,眨眼之間改天換地,人力不可抗拒,心生恐懼就是自然反應。他同樣和戰士們一樣,才知道部隊為何炸窩了?如臨大敵的轉過身往車上跑。

趙群裏已經調轉好了車頭,行李睡袋塞滿了駕駛室,濕毛巾也準備好了,高壓鍋裏燒好了開水,預備著口渴了解渴。上一次的沙塵暴來得突然,不知道防範,十幾個小時沒吃沒喝,近在咫尺,唾手可得的吃喝猶如遠隔重洋,那種煎熬記憶猶新。

前事不忘後事之師,這一次汲取教訓,早早把吃喝準備的一應俱全,看見隊長跑過來,拉開睡袋拉鎖說:“師傅,快鉆進去,我把吃的喝的都放進睡袋裏去了,一伸手就能摸得著,罐頭蓋子已經擰松動了,你吃的時候就方便了。水果罐頭全是糖水,你可要小心著,糖水倒在睡袋裏黏糊糊的不好洗,還有魚罐頭裏的油也要小心,記住了——”他像個老媽子一樣囑咐著。

羽隊長心生感動,感激的看了看他,經過上次的沙塵暴教訓,每個人一下子長大了許多,懂得了如何應對。平時磨破嘴皮子諄諄教導,一個個都不以為然,大大咧咧的滿不在乎,總認為老兵的經驗教訓是危言聳聽,不相信和平時期的軍隊,哪裏還有聞所未聞的艱難困苦?時刻準備著幹什麽?是不是故意折騰新兵蛋子?無中生有的無稽之談嘛——現在不用說教,大自然這位嚴酷的老師鐵面無情,一次就讓你淬煉成鋼,不適應就淘汰,絕對沒有重新來過的機會,妙不可言啊——

羽隊長的責任心無處不在,臨上車了還不放心戰士們的準備狀態,回過頭看了看,調轉車頭的汽車死一般沈寂,在陽光照射下閃閃發光,軍人們都鉆進了睡袋準備就緒,等待著就要到來的沙塵暴,深感欣慰。

舉目眺望,遙遠的黑線氣勢洶洶殺奔而來,才上車來關好門窗,鉆進睡袋裏伸出頭,還想看看這一次的沙塵暴與上一次有何不同?從中汲取經驗教訓,豐富認知,以備後用。

身邊的小趙已經把睡袋捂得嚴嚴實實,墨綠色的睡袋在塵土中浸泡的時間長了,已經看不出原有的鮮艷,灰蒙蒙的與沙漠融為一體,看起來仿佛是有意偽裝了,難看的要命。

露出頭來的羽隊長,眼睛裏還是有些驚恐不安,從倒車鏡裏查看著能看到的一切。靜止不動的車隊淹沒在沙海中,仿佛不存在似得,空寂的讓人發慌。遠處的黑線似乎還在遠處靜止不動,沒有上一次沙塵暴來臨時那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,還有大地顫抖的感覺,這一次怎麽這麽平靜溫柔?難道說沙塵暴也和人一樣,有三六九等的有區別不成?暴躁的平和的?溫柔賢惠的?誰知道啊——

羽隊長心裏面默默地胡想八想,做好準備請教大自然這位嚴酷的老師,做一個謙卑恭敬的好學生,從大自然中學習大自然,虛心學習,充實自己,必將受用終身。

十幾分鐘過去了,一切都沒有發生,該來的不來,也讓人發慌。想想上一次的沙塵暴,從發現到襲來眨眼之間,山呼海嘯,天搖地動,根本就沒有讓人思考準備的時間,這一次怎麽這麽磨嘰?仿佛有什麽事情沒有處理好,猶猶豫豫在糾結?來不來還不一定。

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羽隊長有些納悶,想不通神秘莫測的大自然還有多少未知?把身子從睡袋裏取出來想看個究竟,就從手扣裏取出望遠鏡,打開車門子就要下車,聽到動靜的趙群裏擔心他安全,從睡袋裏鉆出來一把拉住他說:“別下去師傅,下去就上不來了,沒有汽車保護就放風箏了……”

“切——沒那麽邪乎?我就在車跟前看一看,你別下來,待在車裏別動。”羽隊長說著話下車去了。

心神不安的他下得車來,車門子不敢關上留有後路,看情況不妙就車上庇護。擡起頭看了看太陽,太陽依然如故光彩明亮,沒有像上一次沙塵暴來臨時戴草帽,形成一個大大的圈。放眼四周平靜如水,微風輕撫,腳底下的沙漠穩穩當當,沒有任何詭異現象。

舉起望遠鏡看了看遠處的沙塵暴,沒名得咧開嘴笑了起來,所有的恐懼一笑了之,拍了拍車門子說:“小趙——下來吧,不是沙塵暴,那是一片森林,通知車隊繼續前進,今晚上就在那片森林宿營……”

“啊——森林?還還——還有森林啊——我地媽呀——嚇死我了,我以為這次就活不成了,我看看——”趙群裏半信半疑的跳下車,舉起望遠鏡看了看,原地跳起來哈哈大笑的說:“哈哈哈……這不是自己嚇自己嗎——哎呦呦——一次被蛇咬十年怕井繩,師傅——你說是不是……”

“呵呵——那可不是?不害怕是假的,我都緊張了一陣子哦——不是就好,你拿著望遠鏡去讓大家看一看那片森林就放心了,去吧——” 羽隊長欣慰地說。

趙群裏連走帶蹦去叫大家,羽隊長上的車來,啟動起來把車頭掉過打頭開路,到黑子車跟前一看,屢經劫難的師徒兩個人還在睡袋裏沒有出來,停下車戲語道:“呵呵——你們兩個豬沒尿褲子吧——神經過敏謊報軍情,害得大家虛驚一場,還不趕緊起來走車……”

“你——你是說真的沒有沙塵暴……” “呵呵——我騙你幹嘛?大家都起來了,別出洋相,趕緊走車。”羽隊長安慰道。

黑子跳下車一看,大家都啟動起車來了,看了看那道黑線還在那裏,還是有些心有餘悸,將信將疑從趙群裏手裏拿過望遠鏡一看,咧嘴一笑說:“這個——不不——不是沙塵暴呀——哎呦呦——嚇死老漢了——這不是丟人現眼嗎……”

“哈哈哈……沒關系,草木皆兵,也是為了積極防禦保護自我嘛——說明你警惕性蠻高沒有錯,好樣的——不要自責,快走吧——”羽隊長說完加油前進了……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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